第七章 十年生死

听着宋末波澜壮阔、风云激荡的历史，纵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郑龙也不禁心驰神往。

在他的时代，量子物理学正蓬勃发展，郑龙忽然想起，在西北基地时，他曾听一位物理学家讲过“平行世界”的理论。

简言之，一个世界的历史发展，很有可能因为一些重大节点的改变，衍生出两个甚至多个不同的历史走向，“平行世界”就这样产生了，世界与世界之间是相似的，但又有许多不同的地方。

作为清华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，并且在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历史系旁听过一年，郑龙暗自分析，这个世界，很有可能是自己本来世界的“平行世界”，只是在五代十国时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，才让辽金西夏唐宋元明清一股脑全都出现了，而“闯王”高迎祥的故事，和《水浒传》里的“及时雨”宋江也极为类似，不知是偶然，还是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原因。

至于袁崇焕、宋徽宗、宋钦宗、李自成、吴三桂……他们虽然混杂在一个时代里，但令人惊叹的是——他们依然沿着自己特有的命运轨迹走向了终末，这是偶然？还是一种必然？

历史、命运，有时实在是令人惊叹。

当然，对于胡斐这样的知己好友，郑龙也不隐瞒，他本是一名军人，出生于风起云涌的战争年代，在留学德国期间，他还认识了一名旅居德国的日本北辰一刀流剑道大师，本着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的想法，接受了严格的剑道训练。虽然，最后他们的军队赢得了伟大的胜利，但北方的那场战争，却夺去了他几乎所有战友的生命。经历了四十年戎马生涯，晚年孤独的郑龙无心享受高官厚禄，而是深入大漠。然而，在一场试验中，由于he武器意外引爆，再加上时空乱流的突然出现，多种偶然因素汇聚在一起，郑龙意外卷入其中。当他醒来时，自己的身体竟然意外恢复了年轻，并处于了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。

“哇！”胡斐大惊，蹭地站起来，“兄弟，你、你……你多大？”

郑龙想了想：“算上来这个世界的日子……我大概已经六十有二了。我还是日本北辰一刀流的流主，也就是掌门人。北辰一刀流是当时日本最大的武林门派，是我那个日本宿敌，也是我的师兄藤原龙之介临死前传给我的。只不过，死而复生后，我的躯体不知何故有了许多新的变化，大概是原子弹的放射，改变了我的某些身体机能吧……”

“哎呀，那你是武林中的大前辈啊！失敬失敬！”胡斐有些手足无措。

郑龙大笑，他拍拍胡斐的肩膀，豪爽地说：“什么前辈、后辈，就是因为处处论资排辈，天下才如死水一潭，江湖、才如狗屎一堆！”

跟郑龙虽然相处时间不长，但英雄相惜，胡斐知道郑龙绝不是那种大言欺人之辈。郑龙的经历，不仅有他闻所未闻的光怪陆离之事——原子弹、火炮、飞机、坦克……更有着中国人一种一脉相承的情感——对国家的热爱、对妻子的思念，和梦想未竟、壮志未酬的遗憾。

想到这里，胡斐不禁有些黯然，他问道：“兄弟，那你岂不是……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儿女了吗？”

郑龙长叹一声：“我的儿子现在已经是统率几千人部队的军官了，在我们那里叫做旅长，我不担心他……可是，哎，我的妻子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……我一生忧劳国事，亏欠了她太多太多……十年生死两茫茫。不思量。自难忘。千里孤坟，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，尘满面，鬓如霜。”

说罢，一向坚毅如钢的郑龙，两行眼泪洒在了冰雪之上、月光之中。但他很快镇定了心神：“不过，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活下来，就像我在德国受训时，特种部队教官告诉我们的：‘四面皆敌时，你只有先活下来，才有其它的可能’。”

郑龙与胡斐相谈甚欢，于是，胡斐毫不迟疑地提出了结拜的请求。虽说胡斐年近而立，郑龙却已是花甲之间，但二人都是任侠豪爽之人，也不拘泥于世俗的成见。

“既然胡兄弟有次豪情，兄弟也不推辞。”郑龙笑道，“只是我在北上的途中，听说义结金兰需要斩鸡头、烧黄纸，虽说大丈夫不拘小节，但结拜是大事，需要庄严郑重，不知兄弟意下如何？”

胡斐点头道：“正是此理！正当如此！从东南下山，行约二十里就能见到金国的天马城，只是……三日以前，我听说蒙古大军正在大将速不台的统领下，借道辽国，大举进攻金国，只怕金国是凶多吉少，兄弟一定要多加当心！”

“哦？”郑龙一惊，随即颔首，“攻下金国，威服chao鲜，元朝就可以打通北海的出海口，征服更加广阔的世界了，这是一招妙棋。兄弟请放心，我去去就来。”

说罢，郑龙、胡斐相对抱拳。

“请！”胡斐双眼放光，肃然而立。

郑龙提剑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